微软首席执行官萨提亚·纳德拉的办公室在位于华盛顿雷德蒙德的微软总部34号楼的第5层,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台占据一面墙的84英寸触摸屏电脑,非常引人注目。但更为吸引人眼球的是房间里的海量书籍。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纳德拉办公桌旁边的一张长桌上也堆满了书籍。
这个办公室看起来更像一个社区书店,而不是这个全世界市值排名第三的公司的指挥中心。
纳德拉用他一贯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到:“我都是这本书看几页,那本书看几页。当然,有那么几本书我是从头读到尾的。但没有书,我就活不下去了。”
他坐在一张绿松石椅上,穿着一双棕色的休闲鞋,袜子是五颜六色的。堆在他周围的书中有一些很有意思的巨著,比如《生物经济学》,以及《资本主义将如何终结?》,但他并不是只限定于看某一类书籍。
在我们的谈话中,他提到了弗吉尼亚·伍尔芙的一篇关于疾病的文章;还提到了特立尼达的作家C.L.R.詹姆斯写的一篇对板球运动的文学评论。当他解释微软小娜智能助理的影响时,他借用莎士比亚小说中的人物来回避谈论市场份额数据:“如果奥赛罗有微软小娜,他会不会承认伊阿古是谁?”
“比尔不是那种走进你办公室并跟你说,‘嘿,做的不错’这样的话的人。”
2014年2月,纳德拉上任微软首席执行官后的第一批行动,就是要求公司高管阅读马歇尔·罗森伯格的《非暴力沟通》,这是一本有关一种能使人们情意相通,和谐相处沟通方式的书。这一姿态表明,纳德拉计划以不同于微软著名的前任CEO比尔·盖茨和史蒂夫·鲍尔默的方式管理公司,并解决微软长期以来以激烈的企业内斗的名声问题。(程序员兼漫画家的Manu Cornet2011年用一个组织结构图总结了微软的文化,把微软公司不同的操作小组描绘成了互相用手枪指着对方的形象。)
微软总裁兼首席法务官布拉德·史密斯表示:“这是第一个明确的迹象,表明萨提亚将专注于改变商业战略,而不仅仅是文化。”布拉德·史密斯是一名在微软工作了24年的资深员工。
执掌微软纳德拉接手时的微软被华尔街和硅谷公认为逐渐与科技主流趋势渐行渐远,科技行业已经从台式电脑转向智能手机(从微软的Windows操作系统到苹果的iOS和谷歌的Android系统),Windows在手机操作系统市场上的份额降至4%以下,苹果和谷歌的市值已经飙升至创纪录的水平,而微软的股价已经停滞不前,尽管在2000年至2014年鲍尔默担任CEO期间,公司的收入增长了三倍,利润翻了一番。
Jackdaw的研究分析师简·道森说:“这是一家利润丰厚的公司,他们不可能很快就会淡出市场。但问题是他们是否会进入长时间的衰退期。”
因此,当鲍尔默在2013年8月宣布他打算退休的时候,接手他的岗位既不被认为是一项令人羡慕的美差,也没有机会让企业继续像以往那样继续运行下去。彭博社发表了一篇关于寻找继任者的文章,标题为“为什么你不想成为微软的首席执行官”。
“我设想的是一个着眼于中国市场的候选者,”ValueAct的总裁兼首席信息官Mason Morfit说。ValueAct是一家活跃的对冲基金,在新CEO的招聘中获得了20亿美元的投资,“我个人更倾向于在外部人士中选择CEO。”
纳德拉在1992年加入微软,当时他才25岁。尽管那时他已经管理了微软的云业务,但他并不是最受欢迎的人。
“毫无疑问,我是一个内部人士”,纳德拉说,“我对自己是微软出品感到骄傲。”
但是,当他被宣布成为微软CEO时,一些评论家将这个选择形容为“退路”。
从那时起,纳德拉不仅恢复了微软在业界的地位;在短短三年半的时间里,他让微软的市值增长超过2500亿美元,实现了比Uber和Airbnb、Netflix和Spotify、Snapchat和wework更有价值的增长。只有像贝佐斯、库克、扎克伯格等少数CEO才能够拥有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业绩。
在2000年-2013年期间,微软从巅峰时期的6000亿美元市值一路缩水下滑,最终只有不到3000亿美元的市值,不及2000年辉煌时期的一半。但是在2017年10月20日,微软市值再度回归巅峰时刻6000亿美元,但这一天微软苦等了17年。据网易智能观察,微软在6月6日收盘时股价小幅上扬,市值已经突破7800亿美元。
微软的股价不仅回到、甚至超过了他们在互联网早期时候的最高点。“纳德拉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现任微软董事会成员的Morfit说,“我希望我能说我们预期到了这一切的发生,但这显然是假的。”
文化变迁纳德拉是如何扭转局面的?
这可以追溯到他让他的高级助手们阅读的那本书,以及这本书对微软文化产生的影响。他激励公司的12.4万名员工接受他所谓的“学习一切”的好奇心(而不是他所说的微软历史上的“万事通”),这反过来又激发了开发者、客户以及投资者认为:微软正以一种全新的、更现代的方式与他们打交道。
纳德拉是一位当代的首席执行官,他能够强调在竞争激烈的企业政治中经常被嘲笑的软技能,但在当今快速发展的市场中,这种技能对超高绩效的重要性越来越大。
Box首席执行官艾伦·列维表示:“微软本可以聘用的CEO人选有很多。”Box曾在抨击微软的广告牌上发表言论抨击微软,但现在与该微软在多个领域展开合作。“对于萨提亚所创造的文化变迁的规模和大小,目前对此还没有很多案例研究。”
在某个周五的早上8点,这意味着微软高级领导团队(SLT)的成员们正赶往在纳德拉办公室的会议室开会,当其他高管们涌进来的时候,纳德拉穿着一件黑色的微软AI学校的T恤,坐在桌子中间的一个座位上,拿着一盘葡萄和菠萝。
这次会议起源于由纳德拉创立的一个名为“神奇的研究员”的定期会议,它展示了公司正在进行的一些鼓舞人心的事情。在6月下旬的一天,在伊斯坦布尔的微软土耳其分公司的工程师们通过视频会议修复了他们为视障人士设计的一款应用的原型。
在这样一个振奋人心的开端之后,每周的例会有时会长达7个小时。在鲍尔默担任首席执行官的后期,他发起的“SLT”会议已经成为纳德拉团队运动方式管理微软的一个标志。他在整个过程中征求意见并积极地提供反馈,在他与某人的观点一致时,他会用牙齿咬住咖啡纸杯,以便解放自己的双手来不停地做手势表达观点。
这次聚会给人们带来的放松感觉可以看成是一次变革,这变革始于微软的员工们在合作时开始全力以赴。史密斯说,“在过去,我们所有在这里长大的人都知道,我们需要为每一次会议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并没有什么错,但这意味着在会议开始之前,试着找出答案,然后再测试你的答案是否正确。比尔·盖茨和史蒂夫·鲍尔默都用这一方法来对那些需要进一步发展的领域进行梳理。”
当我向纳德拉询问他与前任合作的情况时,他直言不讳:
“比尔不是那种走进你办公室的人,他说,‘嘿,干得好’,”他告诉我,“让我先告诉你20件你今天犯的错误。”
纳德拉补充说,鲍尔默的技术是相似的,他对自己所描绘的形象感到不满,并强调他发现这种直接性“令人耳目一新”(在成为首席执行官后,纳德拉甚至要求盖茨继续为产品团队提供反馈,他仍是公司的技术顾问。)
纳德拉的做法是温和的,他认为人类天生就有同情心,这不仅对创造和谐的工作环境有益处,而且对制造能引起共鸣的产品至关重要,“你必须能够说,这个人从哪里来?”他说,“是什么让他们如此?为什么他们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到兴奋或沮丧,不管是关于计算还是超越计算?”
他为人处世的哲学源于他个人生活中的一件大事。1996年,他的第一个孩子扎因出生时患有严重的脑瘫,他和他的妻子安努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完全改变了,纳德拉觉得很遗憾。然后,安努因为孩子放弃了自己的建筑师生涯,去照顾儿子,至此他的观点改变了。
他回忆到:“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我应该尽一切努力把自己放在扎因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让自己必须能够帮助他”。“尽管我认为这种换位思考这个词有时被过度使用,但我仍然认为换位思考是我现在思想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清楚地记得我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前我性格中不好的部分正在渐渐消失。”纳德拉谈到了他从2017年8月即将年满21岁的儿子身上得到的灵感。
“当我想到他是如何经受住了所有的挑战的时候,我的生活中发生的一切都突然变得有了意义。我儿子能传达的一件事是,当我接近他的时候,他会微笑。这让我的生活变得更美好。”
与扎因的生活有助于解释纳德拉为何确保微软的工作场所和产品都能被残疾人士所使用。在他被任命为首席执行官之前,他成为该公司残疾员工社区小组的执行发起人;今天,他每一季度与该组织会面,并在其年度能力峰会上发言,该峰会在2017年吸引了大约850名与会者。
负责辅助功能开发的Jenny Lay-Flurrie说:“我发现他是一个学习者,有很强的好奇心,也是一个倾听者,但在必要的时候非常果断,他以一种合作的方式推动事情发展。”